【在场】北京了了：天上看你是个点

原创 2017-06-12 北京了了 在场主义散文

马王天上看你是个点

曾经，我不喜欢坐飞机。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，一种莫可言状、却又异常清晰的无奈感瞬间弥漫身心：感觉自己像一棵树，刹那间被连根拔起；又感觉自己像一个婴儿，突然被排出体外；还像一朵蒲公英，被风凌空抬托……总之，无来由地感觉自己轻若鸿毛，身不由己，无奈之至！

我曾经问过自己多遍：为什么不喜欢坐飞机？那种乘机时的不安全感哪里来？因为怕死么？

好像是，又好像不是。

十多年前，身体历过一次大险：仅仅是眼前一黑，就差点跨越了阴阳“三八”线！“死”而复生之后，会心的微笑于悲怆的漩涡里悠然浮出：生命原本这般脆弱，离去原本这般轻松，这人生还有什么可畏的呢？但仅仅是浅笑之后，即被深深的不安取代：生命有那么多应当的担承，比如对亲人的爱与责任，比如对社会的义务等，而人生又有那么多的无常！人活着，究竟能自主多少？自主多久？在短暂的不安感之后，在顿悟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之后，一种虚无感油然而生：既然人生注定要有一次绝对无奈的撒手，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去拼死拼活攫为己有？劫后余生，有了这深深浅浅的寻思，蓦然感觉心豁然了许多。

如今，我已爱上了坐飞机。当飞机升空后，感觉自己成了一只鸟：跳出了缠缠绕绕的世俗繁琐，开启了又一次自己想要的旅行——这是一种自主生命的自豪，更是一种自主生命的愉悦！

乘飞机，我喜欢临窗而坐，悠然外望。飞机越飞越高，地上的一切越变越小，此时此刻，我常常哑然失笑：那些所谓的高楼大厦甚至摩天巨制，在我眼里都小成了积木；那些大大小小或贵或贱的车，在我眼里都小成了玩具；那些所谓的商海大鳄政界要人文化泰斗，在我眼里都小成了蝼蚁……每每俯瞰这样的景致，我都会下意识地生出新领悟：何为超然物外？没有能力给自己足够高度，就不可能拥有开阔的视野；没有足够的高度与广度，又岂能真正“小”众山？何为超然尘外？一个人，如不能卸载世俗羁绊，让心释然腾空，便永无可能识得庐山真颜。

乘飞机，我最爱看的风景不是地面，而是天空。

我喜欢看脚下的云。低空的云，有的厚，有的薄，有的灰，有的白，或静若处子，或动如脱兔，或薄若丝錦，或厚如棉絮。高空的云，颜色纯净了许多，几乎都是洁白的，但因了光的向背，便有了明暗，生出起伏。高空看云，我常生出一个无厘头的念头：云海是雪山，雪山是云海。我旋即会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一跳：我怎么可以把“雪山”和“云海”如此颠倒是非、混淆视听呢？简直离经叛道、十恶不赦嘛！

以前的以前，我一直被教育并牢记：那个什么什么叫雪山，雪山很硬很冷；那个什么什么叫云海，云很软很凉……于是我一看到“雪山”这个词，就会想到珠穆朗玛峰；一看到"云海"这俩字，就会想到黄山——而且一度认为：此生不登珠峰，便不算看到真正的雪山；此生不到黄山，便不算见到真正的云海。黄山的云海，我倒是在20年前就看过了，因为我嫁到了黄山脚下；至于到珠峰看雪山么，我是想都不敢想，因为太了解自己的小身子骨。貌似此生只能雪藏雪山梦了——但飞机上对云海的“非分”之想，突然让我茅塞顿开：我已凌越珠峰，看到了世间更大美的雪山！如此的大快乐，足以淹没不能登临“小小”珠峰的小遗憾了。由此看来，人生与其纠结于某个小遗憾，不如去创造另一份大快乐。如此，人生不就快乐多多、遗憾则少之又少了么？不囿于约定俗成，给自己一颗野性不拘的心，人生即会自由鲜活许多。

虽然我感激高空的云让我脑洞大开，但我最迷恋的高空风景不是繁华的云，而是万米高空那至纯至净的蔚蓝。每每凝眸那澄澈的蓝，我会自以为是地认定自己懂得了什么叫永恒，会自以为是地认定那就是自己想要的归宿：大空——干净、透亮、明媚，无所有，无所不有，静静地俯瞰一切，无比欣然，无比喜悦。

当人站的越高，眼界就越开阔，听到的世界就越宁静，看到的风景就越纯净。不念生死，不贪不执，快乐于当下，心即安然。心安，天蓝。

给自己一种高度，成全自己一种超然，即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。当在天上看你是个点时，还会计较你身上的瑕疵么？因为超拔，故生悲悯；心多宽容，则更懂珍惜。

（责任编辑：晓来轻酌图据网络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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